两幅棺材
2013年12月的某天,阴,寒冷。
那天是星期六,早上一直睡到8点半。中午在食堂吃早餐,午饭也一起解决。
回到宿舍,一位同学说想去“蓝天”买些东西,便陪他去了。
走出西二路,要过马路的时候。隐约听到奇怪的乐声,再过一会儿就看到几辆挂满花圈的汽车朝金牛山公园方向驶去。其中一辆车上用白布蒙着一具棺材。面那辆车上坐着几个手拿乐器的人,那奇怪的声音想必就是他们弄出来的了。
“靠,倒霉!”同学骂了一句。
我忽然觉得头有点晕,不知道是不是睡得太多的缘故。不过,刚才看到那白布蒙着的棺材时,我的心猛的跳了一下。怎么搞的,好象哪里见过,好眼熟呀,怎么会呢?
此时一阵寒风吹来,心里凉唆唆的。本来就没有什么东西要买,便跟同学说,不想去“蓝天”了。同学很诧异的看着我。
“怎么了?不舒服?被那玩意吓了?”
“怎么会呢?可能是昨天睡的太多了,头有点晕,我不想去了,你自己去吧。”
同学无奈,一个人去“蓝天“了。我便往宿舍走,路上,怪怪的,总觉得刚才那副棺材太奇怪了。而且,那车刚经过我的时候,好像有人在叫我,很亲切的声音,很像谁?一时也想不起来。
回到宿舍上了一会网,觉的无聊,便又跑去睡觉。一觉醒来时,下午4点多。想了半天不知道做什么,便决定到南门理发去。理完发后,风一吹,脑袋凉丝丝的。骑着我的那辆破自行车,绕过那个破足 球场,往管院方向走去。路过电气系系楼的时候……
发现那里停了几辆汽车,车头都贴着红纸,还有红布条之类的东西。再看看一个人也没有。发现好像中间的是校车。看这样的架式,不会是又有哪个大神挂了吧?面一辆车是敞棚的,上面也挂了几个花圈,看到此景,我赶紧跑。回头看时,发现车上有口棺材,和中午看到的一模一样……
该死的,今天怎么就这么倒霉,一连撞到几个棺材。早知道就不去理发的,想来真是后悔,刚理完头发。脑袋凉凉的,风一吹,就象被鬼手摸过一样。
晚饭后,打了个电话回家,我每个星期都要打电话回家的。
妈妈告诉我,“隔壁的阿婆今天早上过世了。”
“啊?真的吗?”
“是啊,死的很突然。本来还好好的,昨天晚上还到自己家里看过电视。今天早上你阿发叔(阿婆的小儿子)叫她时,她已经没气了。唉,她可是好人呀,你小时候她还经常抱你呢……”
“妈,你说什么呀?”
“噢,不怕,不怕,阿婆是好人,没事的,不要怕……”
我怕妈妈继续说下去,就跟她说了一些别的了。挂掉电话,猛然想起来,那副熟悉的棺材一定是阿婆的了……
在农村老家,人死了以后一般都是土葬的,很少拿去火化。政府也还没有硬性规定,所以村里面的老人都希望自己“百年”后可以入土为安,落叶归根。为了老人的心愿,村里人都坚持土葬,那些要用到的工具也是集体的。
老人们怕自己死后没有安身之处,便早早地为自己做好了棺材,选好了坟墓地址,有的干脆做好了,就差把自己名字刻到墓碑上。隔壁的阿婆也早早的为自己准备好了木棺。那木棺就放在她的后院,那是一间放稻草的房子,墙角便放着她那副棺材。我小时候经常跟小朋友们跑到里面去捉迷藏,我们从来就没有怕过那棺材,并不是因为我们胆大。而是在我们看来,那是阿婆的“宝贝”,怎么会怕人呢?阿婆看到我们在里面玩耍时,便叫我们小心点,不要碰痛了。然后便跟我们说,我这副棺材是用上好的木材做的,花了我好多钱的。这个时候,我们便瞎起哄,说阿婆的棺材是用来装死猪的,里面藏的都是大老鼠。阿婆从来没有生气过,叫我们不要淘气。阿婆是大家最尊敬的,她常常给我们东西吃。有的时候,她会弄些好吃的,叫上我们这一群小孩子。那是多么快乐的回忆呀。让我很难忘记的是,每次阿婆蒸地瓜的时候,她的厨房里便被我们包围了。我们不时的问阿婆什么时候可以吃。阿婆便乐呵呵地说“快了,快了。”
有人说“阿婆,我要最大的那根。”
“好,好。”
有人说“阿婆,我要红心的,红心的最甜。”
“好,好”
有人说“阿婆,我要白皮黄肉的,蛋黄一样的。”
“好,好,好”
“阿婆,我要白皮白肉的,那种最香啦。”这是我说的。
“好,好,好,马上就好啦。”
结果大家都吃到了自己想要的。后来,地瓜还没有进锅,阿婆就准备好了,她知道我们谁喜欢吃什么。每次我们都满意的笑了。
最让我感动的是,有阿婆在,我们这些小孩子从来就没有吵过架,更不要说打架了。而别的长辈给我们东西的时候,总是弄得我们打起来,结果总会有人不高兴的。也许,这就是我们尊敬阿婆的最大原因吧。
这时,我想起来了,中午那声亲切的叫声多么像阿婆呀。怎么可能呢?难道是阿婆的灵魂来到这里了?虽然阿婆很爱我,也很疼我,可我心理还是觉的怕怕的。后悔没有问清楚关于阿婆的死。不然,心里多少可以安心一些。
晚上熄灯后,我躺在床上总是睡不着,一定是白天睡的太多了的缘故。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入睡了……
几辆挂满花圈的汽车向我行驶过来,耳边的寒风夹着那古怪的乐声。渐渐的,汽车在我身边过去了。啊?车上的木棺不是阿婆的吗?
看,那颜色都一模一样。
“石娃子——”
“啊……”
“石娃子——”这时,缓缓远去的车上多了一个人。那不是阿婆是谁呀?
“阿婆,阿婆……”
可是,那车已经远去了。朝金牛山公园开去……
唉,真后悔,早知道就去“蓝天”的,说不定能追上阿婆。正在我后悔之际,发现自己好像来到了那破操场。前面不就是电气系的系楼吗?外面的车还在那里。不过,什么时候多了几个人呀?一个都不认识,从来也没有见过的。我走了过去。哦,他们是谁呀?那棺材哪里去了?
“石娃子——”
脑后突然有人叫我,我吓了一跳。转身看时,一个蒙着白布的人影就离我不远的地方在叫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