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牙里面肿了怎么办
作者:合阳县城关中学/王娜
爷是在我生命中出现时间最短的那个人,甚至每每忆起,脑海中只存在着那一幅画面老屋门口爷圪蹴着,我倚着爷瘦瘦的身子,爷还是留着那一小撮黑胡须,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注视前方。这是我爱爷,爷爱我的幸福时光仅存在美好记忆,那时我三岁半。我直到现在也不知道是一种什么力量让这样的美好记忆定格在一个三岁半孩子的脑海里。
爷离开我们的那天,送丧的队伍好长,从巷这头到巷那头。从送丧的亲友中,我懂得了爷的为人,似乎也明白了爷的一生。爷走了,永远的走出了我的生活,太小的我傻傻地立在人群中,竟不知哭泣。直到六岁那年夏天发生了一件事,我才彻底地体会到爷在,永远都在!
一天午饭后,妈妈抱着弟弟,二妈去玉米地里锄草,我堂妹妮妮和妹妹睿睿也都跟了去。大人在地里干活,我们三顺着地头往下走,不知不觉走到了三伯的地头,地东头堆着一堆土粪,我赶忙拉着两个妹妹“快来,这是咱爷的坟!”妮妮一脸茫然地问“你咋知道?”
“你们都没见过爷,爷人可好了!”我拉着两个妹妹一起跪下了,大声哭了起来,“爷!爷!……”开始像过家家一样,后来越哭越难过,还采来了路边的淡黄色的小花插在“坟头”。忽然,我灵机一动“来,你俩过来,咱给爷摘几颗酸枣,咋样?”“行!”两个妹妹边抹眼泪边异口同声地说。
我们走向地头,我往下一看“呀!有点高!”妮妮说“没事儿,姐!我俩把你拉住!”睿睿一个劲儿地点头。就这样我傻傻地爬下给爷摘酸枣,把自己交给了两个小家伙。“妮妮接住,摘到一个了!”睿睿忙说“好了!姐!刚差点拉不住了!”“哎!看下面还有一颗又红又大的!”说完我继续爬下,“拽紧我的裙子!”“差一点儿,我再往下爬一点儿,你俩把我裙子抓紧!”“够着了!”“姐,拉不住了!”睿睿快要哭了,大喊“姐,不行了!”妮妮大喊。“快了,手往下松一点点!”只听“咚”的一声,“哇……”
我突然觉得眼冒金星,浑身发木,“哇!哇!……”“姐!姐!……”只听见那两个小家伙大声哭喊,我呆呆地坐在地上,朦胧中才清醒过来,原来刚才是掉下来了,顾不得管那两个哭泣的家伙了。我摸了摸自己,额头好像起包了,鼻子也疼,嘴唇摸起来似乎肿了,嘴里流血了,还疼,再一摸从嘴里掉下了一颗牙,还没摸着是哪一颗,二妈就闻声跑来了,路过一位大爷牵着牛“把娃摔了,快给娃回去洗一洗,看摔着没!”两个妹妹开始争吵起来,“你刚先放的?”“我没放!是你先放的!”就这样,我一路哭,她俩一路嚷嚷,二妈一路安慰,我们回到了家。
二妈胆小,直接带我回她家,洗了脸,抹上紫药水。刚抹完药,我妹拉着我妈来了,邻家大婶儿、对门婆也来了,妈是又心疼又生气,二妈说“刚抹了药,不要紧!主要是脸面着实了!”谁知我一转身却看到了镜子里的我,“啊!肿了都!”脑中闪过电视里天蓬元帅遇见嫦娥变猪头的那一幕,“哇!我成丑八怪了。”我开始声嘶力竭地嚎。
妈抱着弟拉着我往回走,妹妹用她的小手捂着我的手,边走边懂事地安慰道“姐!过两天就好了!”回到家只听见不知谁说要去收魂了,让我把裙子先换下来。“呀!妈,我的裙子这儿好像挂了个小窟窿!(这可是爸刚从外地给我买的当时最流行的米黄色的纱裙)”“妈,能补不?”“还能穿不?”我一句接不上一句地问。“穿!穿!穿!现在哪顾得上这个?”只见几个神秘的老人把我的黄裙子夹在胳膊下去收魂去了,我就坐在大门口傻傻地看她们往我掉下来的那块地的方向去了。天快黑了,她们回来了,其中一位老婆婆神秘地对我交代“把这个呀,在这块砖下压三天,三天后再取!”“取了就再不用管了吗?”我妈悄悄地问,感觉真是魂在里边裹回来了。“不用管了,到时把土一倒,把裙子完了一洗,娃还能穿!”就这样惊魂动魄的一天结束了,可谁也没想到影响我人生的大事才拉开序幕。
第二天一大早,我刚睁开眼,我妈就爬到了我跟前看,然后低声细语地问“让妈看好点了吗?”“妈,我觉得好像好了!”“咦!门牙不是才换了吗?”妈突然一惊。“嗯?”听着妈这么一问,我一跃而起,趴到镜子跟前一瞧再瞧,“门牙呢?不是昨天……”天哪,我的门牙是真的不存在了,“两颗都是刚换过的吗?”“是的!”我开始烦。“妈,我记的当时流血的时候掉了一颗牙,我扔了,但不知道是哪颗牙,现在能找不?”我开始着急起来。“好娃呀,肯定找不见了,找见了能咋?”妈语气中带着埋怨。“会不会再长一颗?”“等等看!看能长出来不。哎!”妈低头叹气。
看到妈疼惜的眼神的那一刻,我开始乖巧了一点。再懂事了就开始上学前班、上小学,很快就到了四年级了,一天放学回家和二妈说话,二妈看着我关心地问“牙还没长上来没有?”“没!”“好娃,那就豁豁漏气了!”二妈有点担心起来。“没事儿!”说完我嘿嘿一笑,又蹦又跳地回家了。
一天晚上,只听到我爸跟我妈小声说“今天问了牙医了,娃太小,得再大一些才能补牙,现在太早对牙床影响太大。”我恨那个牙医,足足让我等到了初中毕业。虽然我依然很开朗,但掉了的那颗大门牙终是成了我成长路上的一个牵绊,明明想开怀大笑,却得笑不露齿。
现在每天站在镜子前美妆,总习惯地仔细打量一下前排的烤瓷牙,为了极力保养好这个外来物,我戒了瓜子、戒了糖,有时真想吃瓜子便捏一两颗,用坚实可靠的老牙咬开,用手再剥皮,然后尝尝味。
今晚计划早睡些,竟还是没睡着,思绪飞溯想我的大门牙,回忆那无数个没有大门牙的青涩时光……念时光飞逝,念岁月如流。
长我十岁的大哥定居成都了,和我一般大的二哥、三哥定居韩城了,最小的四个弟弟定居西安了,妮妮在韩城,睿睿远嫁天津,三伯家的玉萍在外打工。我是长孙女,却也总觉得我是爷最爱的那一个。是呀,又快清明了,该去看望心心念着的爷了。
路灯下映出细雨织成的雨帘,静得让人没了睡意。想爷,想我的大门牙!
作者:王 娜
文章作于2019年2月28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