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亲戚钱还不上怎么办
舅舅跑来借钱，伏弟魔妈妈还没开口，我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救命啊，我妈欠了网贷，今天还不上，人家就要动刀子了！」
1
病房外，我跪在外婆和舅舅、舅妈面前「我妈痛得厉害，能不能先还一万块？」
外婆叹气「都晚期扩散了呀，再花这个不是打水漂吗？到时人财两空……」
我泣不成声「她可是你的亲女儿，你忍心看她痛成这样吗？」
外婆犹豫地看向舅舅「要不你取点钱……」
舅舅气愤地说「我哪有？我这个月才拿房子，马上还要装修，你们当我是摇钱树呢？」
我石化，他大概忘了，他的首付全是我妈付的吧。
我跪着求了他们很久，舅舅扔了两百块钱，像打发乞丐一样丢在地上，然后拉着外婆离开了。
我本应该傲气一点，不去碰他们的施舍。
可我不能，我妈好几天滴水未进了。
我像狗一样捡起那两张钞票，跑去餐馆买来了热气腾腾的鸡汤。
可是她什么也吃不下了。
一天后，我妈死了。
她是活生生痛死的，止痛药熬不住了，我们连打杜冷丁的钱都没有。
死的时候一米六几的个子，只有六十几斤，真正的皮包骨头。
弥留期时，她回光返照了。
她紧紧拽着我的手，语无伦次地说「丽丽，以后你……你怎么办……妈妈对、对不……」
话没说完，那只手颓然松开了。
我盯着她看了很久，才意识到我没妈了。
声音哑在了喉咙里，一点也哭不出来，眼泪在跪地要钱的时候，全部流干了。
我妈应该会觉得解脱吧，以后不会再受苦了。
2
因为没钱了，我妈的后事办得很潦草。
我翻遍衣柜才找了一件稍新一点的大衣给她穿上，这还是我妈十年前买的。
买的最简陋的骨灰盒，火化完后我抱着它走出来。
冰冷的寒风呼啸而过，全世界都是黑暗的。
我拖着木然的脚步回到破旧的出租房，掏出钥匙去开门。
可是钥匙怎么也插不进去，我用了点力气，大门摇晃哐哐作响。
就在这时，门砰的一声拉开了，一个声音劈头盖脸骂了过来「疯了啊，考差了拿门出什么气？」
昏黄的灯光下，我死去的妈妈拿着锅铲正怒视着我。
可是她三天前就死了啊！她的骨灰还在我怀里……
我低头去看，才发现我怀里竟是破旧的书包。
我扒拉着书包里的书。
那些都是高一的书……我回来了，回到了六年前。
我激动地想拥抱她，我妈却瞪着我「刚刚老师打来电话，这次考试你倒数第二。」
我劝诫我妈「那不重要，喜伤心，怒伤肝，生气对乳腺不好，你要控制情绪。」
我妈看了我几秒后冒出一句「算了，过后再收拾你，你舅舅和外婆来了。」
悲愤袭了心头，这两人是逼死我妈的元凶。
这两人在客厅里坐得安稳得很，面前还摆着茶水和果盘。
在我印象中，他们来家里准没好事，不是要钱就是 PUA 我妈。
果不其然，外婆很快催促起来「季芬，你倒是速度快点，把你那个拆迁款拿出来给小伟救下急。」
「是啊姐，那边合作伙伴等着呢，我就周转两个月，到时还付你利息。」
我妈皱眉「不是利息的问题。」
「那你担心啥呀，小伟是你弟，你还信不过吗？」
我脑袋嗡地一下，这件事我知道。
3
我爸死之前，留下了一套房子，半年前被纳入了拆迁范围。
当时的政策是按面积给予补偿，我家五十几平米得了三十几万。
我妈打算用那笔钱在市区重新买套房的。谁知道被舅舅以周转为借口借走，之后再也没还回来。
我站了起来「我进屋写作业了。」
我一溜烟钻进我妈卧室，从枕头下摸出了钥匙，把抽屉里的存折和银行卡全部揣进了兜里。
没钱看你借什么。
我刚溜回房间不久，我妈就进卧室了。
翻找一阵后，她急了「我的钱呢？丽丽，你看见有人进我卧室没有？」
我走出来，茫然摇头「我整天都在学校，我怎么知道。」
「拆迁的补偿加上之前的存款，五十几万说没就没了。」我妈急得满头汗。
他们找了半天，一无所获。
他们气愤地说明天要去报警。
因为那两样东西早被我用塑料袋包了起来，从窗口扔了出去。
当天晚上，我趁我妈进屋时，去屋后把那东西捡了回来。
我没上学，拿了存折、卡还有偷来的身份证直奔市里。
在新开发的楼盘售楼部里，我胡乱指着一个户型说「这个我买一套。」
售楼部的人当场就沉默了，有一个人笑着对我说「小姑娘，别开玩笑了，哪有小孩来买房的。」
我翻出包里两摞现金「你们是怕我没钱吗？我这有两万，我明天再去取。今天限额了。」
这两万块是我用银行卡取出来的，天知道我为了取出它们，用自动柜员机捣鼓了多久。
他们对视了一眼，有一个匆匆离开了，另一个解释说「小姑娘你等一下，我们去拿合同。」
我等了半天，合同没拿来，我妈却来了。
她满脸怒气，举着手朝我冲来。
我下意识闭紧眼睛绷紧脸，准备硬生生承这一掌。
谁知道火辣辣的痛感并没传来，脖子却被我妈用力揽住了，她激动地看着我「你是不是也是穿回来的？」
4
「难道你也……」
「是啊。」我妈热泪盈眶。
她说昨天钱掉了她就感觉不太对劲，后来又收到了银行提现的短信。
所以她就飞速冲到银行，发现了我。
我听后一把捂住钱包「你想把钱抢回去给舅舅？」
我妈摇头「我还能傻两辈子？我是想说，你选的户型不行。」
我妈眼睛红红的，她说自己真心对待娘家人，可没想到却落得那种下场。
她最难过的不是自己凄惨病死，而是我跪在他们面前求施舍的那一幕。
她一直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却被他们这样糟践。
「丽丽，我们把钱花光，不给他们留一分。」我妈斩钉截铁。
我妈说这楼盘不错，户型、楼层和朝向却很差。
我们母女两人对着沙盘看了一阵，又在售楼部工作人员陪同下去实地考察了一番，选好了房子。
那是中间一栋东南朝向的边户，面积不大，八十多平，但附赠一个空中花园，种菜养花都没问题。
这房子毛坯价大约五十万，我妈豪气地说付全款。
「反正钱在手里，他们也要坑我的，不如全部弄出去。」
我赞同地点头「嗯，要钱没有，要命也没有。」
我们当场就签订了合同，结清了全款……出于重生的经验，我们对这楼盘的升值空间有足够的信任。
这个在开发时不过六千多一平的小区，短短五六年后就翻了一倍，稳赚。
从售楼部出来，我们包里空空，但心里满满。
我们在这个城市再度有了家。
一路上我们聊起了装修规划。
我妈手头只剩几万了，还有一年交房，我们紧巴巴再存点，到时简单弄一下，勉强也够。
「这事得瞒着他们。」我妈欲言又止，「你那舅舅不是省油的灯。」
此时的我信心满满「就不借，他们还能吃了我们？」
结果半小时后，我就被外婆、舅舅这对糟心母子的行为震惊了……
他们堵在了家门口。
5
外婆满脸焦灼「快，跟我去派出所。」
「不用去了。」我妈一脸平静。
舅舅猛拍门板「钱没掉？合着跟我们演戏是吧？你居然能干出这种事来！」
我妈沉默了几秒，打开了门「进屋再说。」
舅舅嘴里不干不净「陈季芬，快点把钱拿出来，不然老子今天弄死你！」
外婆一把拦住他「小伟，咋这么对你姐，咱们听听到底怎么回事……」
两双眼睛直直地瞪着我妈，看得一旁的我心惊胆战，我很怕我妈说出买房的事。
万一他们跑去售楼部闹，把钱退回来，一切就白费了。
在众目睽睽下和我的心惊肉跳中，我妈开口了「昨天我骗了你们，钱被我拿去集资了。」
我妈眼里写着硬着头皮往下编几个字。
「我们厂前两年买断工龄的林师傅你们记得吧？他在广东做生意发了。」
林师傅在那边开了个厂子，资源稳定、硬件妥帖，就是差一点资金。
我妈手头正好有点拆迁款，所以决定投资。
「厂子已经快投产了，几个月后资金就能回笼，一年后钱就能翻番。」
舅舅鄙夷「就你那脑子还想着投资，到时被骗得一毛都没有就知道厉害了。」
「他给我写了保证书，如果厂子后期出现问题，这笔钱他一分不差地还给我，还附加银行利息。」
「真的假的？这林师傅真这么说？」外婆半信半疑。
我妈点头「是啊，林师傅虽然去广东了，他家在这里，没什么可怕的。」
这些话越说越耳熟，我忽然记起来，这是舅舅来要钱时的原话，我妈照搬了过来。
外婆这人爱占小便宜，听得心动。但舅舅满脸写着不相信。
我妈真诚地说「这钱一拿回来，我就给小伟在市中心买套房子。」
「我就这么一个弟弟，我能不管他吗？」
「放心吧，以后小伟的事就是我的事。」
这一连串的话后，他们可能是动心了，也可能是暂时没什么办法。
他们问了一大堆问题后，起身离开了。
房门关上的一瞬间，我松了一口气「妈，如果真的还有钱，你要给你弟买房吗？」
我妈说「我给他买个屁。」
「如果他们再来怎么办？」
我妈坚定地说「继续骗。」
「万一他们去找林师傅家里呢？」
「他家只剩一个老年痴呆住在疗养院的爸。」
6
好吧，我放心了。
此后的时间，我们过上了暴风雨中难得的平静生活。
哦，也不算平静，因为前世的现在，我马上就要自杀了……
高中时期的我过着惨绝人寰的日子。
我吊着车尾上的重点高中好班，进去之后，一下子崩了。
以前靠着一点小聪明考上高中的我，在真正的学霸面前傻眼了。
他们极有天赋，还特别勤奋，才高一就已经自学到了高二的内容。
我还在拼命消化课堂上的内容，他们已经刷完了好几本复习题。
我绞尽脑汁都没背明白的英语单词，人家早在初三暑假时就背完了。
所以他们轻轻松松地前进，我在后面拼命地追，稍微松懈一点，就成了倒数第一。
那时，我妈给我报了一个补习班，每个周末和假期都得去，这让我疲于奔命，没有一点喘息的时间。
某个周五，感冒发烧的我在寝室打电话求她，说今天能不能不去上课了。
我妈说「别人都能坚持，就你不行吗？」
这让我情绪失控了，从学校出来，我痛哭流涕「能不能不要逼我了？我给你跪下好不好？」
校门口全是接孩子的家长。
他们的视线全都投向了我们。
我妈这人自尊心强，又很要面子，当下阴沉着脸拽着我走。
我越发来劲，又哭又嚎地叫了一路。
就这样，回到家我们就大吵了一架后，我冲出去就要自杀。
我妈气得说那我们一块儿死吧。
我拧着头，她死拽着，我们一路走到了江边。
江水湍急，怪石嶙峋，冷风吹在我们身上，冷得发抖。
如果跳进江里，肯定瞬间被浪冲到下流，变成一具浮尸吧？
我忽然就不敢死了。
我猜我妈也不敢，她的脚死死地踩在地上，一步也没挪过。
好久之后，我妈颓然说「以后你爱咋咋吧，我懒得管了。」
此后的日子，我们针锋相对开始了漫长的冷战。
我不去补习了，彻底摆烂，我妈也真的不管我了。
我很快因成绩下降太快被踢出了好班，只考上了二本。
以至于整个大学时期，我们的关系都很冷淡，仅有的交流就是要生活费、学费。
后来我接到医院的电话时，才知道她已经身无分文、病入膏肓了。
一直到她死，倔强的我们都没再提起这段往事。
我捧着她的骨灰时，唯一的念头就是，当初我为什么要那么任性？
我要是早一些关心她，她是不是不会死？就算死，是不是也能少些遗憾？
当时，痛苦的我恨不得和她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天可怜见，老天爷给了我这个机会。
我想和我妈和解。现在，也还来得及吧？
我正想说什么，我妈忽然说「丽丽，我向你道歉。」
「咦？」
我妈一脸抱歉「我从前不理解你。」
我赶紧说「是我不懂事。那些补习费是你辛苦赚来的，我说不去就不去，你生气是理所应当的。」
7
「不，是我不应该去报那个补习班。」
「学校外面那么多家长，我又哭又闹，别人怎么看你？」
「我没为你想，我和你爸都是学渣，凭啥逼你成为学霸？我当时觉得你扫了我的面子，冲你发脾气。是妈妈错了。」
我们乱七八糟说着我们的懊恼，然后抱头痛哭。
「以后我不会再逼你，咱尽力就好。」
「我尽全力地学，绝不辜负你，也不辜负自己。」
我们的手握在了一起，心也在一起。
第二天，我妈就替我退了那个收费奇高的补习班。
我压力大减，重新做起了学习计划，要把缺失的功课重新补回来。
这个过程很艰难，但因为后路无畏，前途坦荡，所以我每天都能鸡血满满。
时间流逝而去……
在我进入高二，学业稍有了进步时，我妈单位出了通知，开始买断工龄了。
我妈在国营机械厂工作，近几年随着全国钢材市场不景气，日薄西山、惨淡经营。
国家给了新政策，给予一定名额，职工可以选择自行买断工龄。
买断的政策是根据你的年平均收入乘年限，再加点杂七杂八的补助。
我妈上了二十几年班，买断钱加上退的住房公积金，拿到手有二十万。
前世，舅舅一个劲忽悠，我妈心一痒痒，就写了申请书。
谁知道二十万在兜里还没揣热，就被舅舅借去买了房子。然后就跟之前的拆迁款一样，再也没能拿回来过。
外面的工作不好找，我妈碰壁了一阵，只能去超市、餐馆这样的地方打工，又苦又累，收入还低。
她交不起社保医保，生病的时候，也没法报销，费用极高。
……
所以我听说这件事后，马上对我妈说「不能买断。」
「嗯？」
「妈，你没什么技能，口才也一般，咱就老老实实留厂里，再干十年就能退休了。」
我妈尴尬地说「倒也没错。」
8
在国企待惯了的人，大多就像蹲在井底之蛙，大多数眼高手低，一出社会，从狂妄到迷茫，成功的只是寥寥几人。
像我妈这种踏实打工的，都算是好的了。
所以买断这种事，要根据个人情况来衡量的。
我们两人一协商，都说千万不能干这事。
可是第二天，我那舅舅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风声，跑来我家鼓吹忽悠我妈。
「姐，你们厂子现在效益不好，再不买，以后垮了分文没有。」
「姐，外面挣钱的机会多，就是当个月嫂一个月也有一两万，何必蹲在厂子里受气？」
「姐，你看那个保卫科的小张，还有财务室的刘姐，全都买了，二十几万啊！傻子才不买。」
我听笑了，外面的钱并不好挣，干哪一行都竞争激烈。
那个小张，后来做生意亏了，钱花光了，婚也离了，一直在家里啃老。
刘姐人家家里有矿，家里男人开厂的，不会为了生活奔波。
每个人情况不一样，有可比性吗？
并且，两年后钢铁市场回暖，厂子效益变好，收入高了不少，但已经没有后悔药了。
……
这边，我妈对舅舅说「弟，你说得没错。我明天就写申请。」
「行，到时我陪你去。他们不签字，我就给他们颜色瞧瞧！」
在他离开后，我一脸惊讶「妈，你咋答应了？」
我妈看向门口「我弟那个人，脾气暴躁但没脑子，骗骗就得了。」
「说得也是。」
第二天，舅舅在我妈上班的时候，堵在了家门口「姐，我今天陪你去。」
「不用啊，我们厂名额多，领导会同意的。」
「真的吗？」
「了！」我妈肯定地说，「你们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对了弟弟，到时可得给姐介绍工作啊。」
舅舅把胸口拍得砰砰作响「包在我身上。」
9
当天，我妈就找领导表了态，自己爱厂如家，不买断。
之后我妈对谁也没说，问起就沉默。所以纵是舅舅找人打听，也没打听出个啥。
很快名额定了下来，挨个通知签协议和领钱。
舅舅听到风声，兴奋地跑来找我妈「姐，走啊，领钱去！」
我妈摇了摇头「没钱。」
舅舅一下子就炸了「这是怎么的了？」
我妈沉默。
「是不是领导不批？我找他算账去！老子可带了刀。」舅舅卷起袖子。
我看着他「你今年三十了吧？」
「啥意思？」
「一把年纪了怎么还是流氓做派？现在是法治社会，到处扫黑除恶，你真动了刀，逃得出二里地吗？」
「周丽丽，你皮痒了是吧？」他攥起拳头就要打。
我妈迅速把我护在身后。
舅舅不学无术，也有几个所谓社会上的朋友。当天就愤然带着人和武器要去厂里算账。
他前脚打完电话出了门，我们后脚就以精神病闹事为由打电话通知了厂保卫科。
所以他人一去，就被哄了出来，连厂房门都没能进。
人家还说了，再看见他就报警。
舅舅吓得没敢再去了，他也不傻，敌弱他强，敌强他退的道理还是懂的。
后来他疯狂打电话骂骂咧咧，咒骂了十几分钟。
我妈直接关了静音，把手机放桌上没搭理。
后来他发来了消息「陈季芬，买断的事不说清楚，我要让你横着出去！」
我们知道，他还会再来。还会带上护犊子的外婆，掰扯拆迁款的事。
晚饭时，我和我妈商量起对策来。
我妈心一横「大不了就挑明。」
「同归于尽不合适。」我脑袋电光石火般，「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走他的路，让他无路可走？」
我小声地给我妈说起了我的计划，她很惊讶「这能行？」
「试试嘛。」
「行。」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他就带着外婆气势汹汹地来了。
一来就给我妈扣了帽子「妈，这就是你养的好女儿，我急需钱，她跑去集资。现在来了买断的好机会，她又不知道把钱弄到哪儿去了！」
外婆怒目相对「季芬，你当初怎么给我保证的？买断钱你是不是不想借你弟？」
我妈支支吾吾，拉着外婆就要进里屋解释。
我忽然冲出来「外婆，舅舅，我给你们说实话吧。我妈的钱都被林师傅骗了。」
10
我妈伸手捂我嘴要阻止「瞎说什么。」
我挣扎开，噼里啪啦一通说「那个鬼集资就是无底洞，他们忽悠我妈还要再投才能见收益，我妈没钱，就把买断的钱也填进去了！」
我妈扯着我的耳朵骂「别胡说，林师傅跟我说了，资金一到位，下个月就能投产。」
「投产个屁。」我面色凄凉，「妈，你信不信再过几天，你就联系不到那个人了。」
外婆的脸黑得跟锅底似的「你做什么事怎么不和我们商量？」
舅舅扭头往外走「不行，我去找楼下小张打听一下，他们一个车间的。」
外婆坐在客厅里骂我妈，说自己养了个赔钱货，赔钱不说，脑子还有问题。
几分钟后，舅舅气呼呼地走了进来「小张说陈季芬明天就不上班了。看来是真的买断了。他还说那个林师傅在厂里的时候就是个二混子，咋能信这种人？」
外婆咬牙切齿「小伟，我们现在去找一下林师傅的家里人，把那两笔钱要回来！」
舅舅领命就去了。
……
这……我不理解。
林师傅的父亲老年痴呆，找到了也没用呀。
小张说得也没错，我妈明天是不上班了。她请了两个月的病假嘛。
林师傅也确实不太正派，前世的这个时候，他正在缅北干得风风火火。
几年后他因为大搞传销被抓捕了。
这是我们把黑锅扣他头上的原因。
一周后，外婆和舅舅经过一番折腾后，彻底绝望了。
他们阴沉着脸坐在客厅，望向我妈的眼神怨气深重。
「现在找不到人，这事打算怎么办？」外婆冷漠地问。
我妈说「林师傅肯定是出差了才联系不上的。他会给我钱的。对了，你们手头宽裕吗？能不能再借我一……」
舅舅恨铁不成钢地骂「陈季芬，我真想剖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装着屎！」
我妈低下头，不敢吭声。
两人骂了一阵后，拂袖而去，连饭也没心情吃。
我和我妈围坐桌前，就着红烧鸡翅膀和青椒土豆丝吃得喷喷香。
我满嘴包着米饭「妈，要是他们再来，咋办？」
我妈有些担忧「我怕瞒不了太久，万一我那弟再摸去厂里问，那我们……」
「是时候了断了。妈，开始计划三吧。」
「好。」
没错，我们的计划分三步。
第一是悄悄咪咪转移掉所有财产。
第二是瞒天过海，让他们对我们彻底失望。
目前这两步已经做到了。
而第三，则是通过具有法律意义上的文件，彻底断绝和他们的关系。
这尤其重要，我们不可能一辈子活在背光处，要想堂堂正正挺起胸膛做人，就得走这步险棋。
11
回学校后，我每天都会打电话询问家里的情况。
我妈说，她在劳动人才市场雇了三个人，还挺贵的，出工一次要一百块。
我叮嘱她「记得签保密协议啊，这样安全点。」
我妈还说，她办了张手机卡，准备开始发短信了。
我连连点头「嗯，妈，你别怕名声这种东西，要立，就得先破。」
我妈低声说「放心吧丽丽，我不会再犯糊涂了。我只要一闭眼，就能想到你向他们下跪要钱的情景，那样的事情我再也不想经历了……」
经历了崩溃、贫困、死亡等一系列绝望后，无论是我还是我妈，都不敢对这所谓的亲情有奢望了。
周末的时候，我妈在校门口接我，她朝我挥手，身上的蓝色马甲洗得发白了，在夕阳下很刺眼。
明天，我一定要说服她买件新的马甲。
我一路小跑过去「妈，这次月考，我进步了，考了班上四十名。」
妈妈激动地拍我肩「我女儿好棒啊。」
一旁有个家长呵呵冷笑「一个班一共才五十个人，排四十还好？」
我妈怼了过去「我女儿可是八班的。」
了，八班可是全年级最好的班，四十名也在全市排前两百呢。
那家长撇嘴「不知道在嘚瑟什么。」
我们手牵手，从那家长面前横穿而过。
这快乐在外人眼里不足为道，但却是属于我们的小确幸。
晚上回家，我妈给我做了水煮鱼和糖醋排骨，顺便说起了这一周的事。
昨天晚上她陆续给外婆、舅舅和其他亲戚朋友发了短信，内容是陈季芬欠了某公司多少多少钱，限什么时间还清，否则后果自负。
「然后我就关机了，目前还没人来找。」我妈看一眼大门。
我咬一口排骨「我琢磨着快了，那些亲戚最八卦了，那还不得四处乱传。」
果不其然，我们刚吃完饭，正收拾碗筷，外婆就上门了。
她一进屋就摔了鞋柜上的东西「还有脸吃饭？陈季芬，看看你干的那些烂事！」
我妈探头过去看一眼手机，脸色惨白「妈，这些都是诈骗短信，你可别信。」
「诈骗？你弟、你几个姑姑、婶子全收到了！他们都打电话问我……」
我妈无力地说「真的是诈骗，妈，你相信我。」
「我信你个屁，我刚刚去银行问了一下唐姨家的二丫头，人家说你前些天往银行跑了好几次。」
我妈低着头，搓着手，不吱声了。
我背转身来笑了笑，是去过呀。我们快拿钥匙了，付了维修基金、物理管理、税钱啥的都去了银行转账。
12
外婆厉声警告「我不管你那些破事，反正快把你那些烂账处理掉，别到处惹事毁了我们陈家的名声！」
我妈盯着她，好半天才说「我解决不了……」
「啥？」外婆惊愕。
我妈吞吞吐吐「谣言猛于虎，我管不了别人的嘴。」
我适时冲上前去，一把拽住外婆的胳膊「外婆，其实……」
我话没说完，就被我妈拉扯着推进了屋「行了，你作业写了吗？这是大人的事，你小孩懂什么？」
就这样，在我妈的强行解释中，外婆絮叨一阵后，离开了。
我们相视一眼，呼了口气。
后面的几天，短信发得越来越频繁，甚至我家大门、外婆家还出现了红油漆标记的还钱字样。
火爆脾气的舅舅怒发冲冠，提着刀就冲到了我家。
他来得不太巧，正好赶上几个一脸横肉的彪形大汉在砸门。
「臭婆娘，还钱！」
「再不还钱，老子弄死你，还有你那丫头！」
「装死不开门是吧？老子们有的是办法！」
舅舅震惊了，手里的水果刀悄悄咪咪缩了回去「请问，你们是……」
领头的光头男转身，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特么谁呀？这家亲戚？」
「我……」舅舅吓傻了，「邻、邻居……这家人怎么了吗？」
「她欠我们公司的钱，算上利息五六十万了！」大汉骂道，「等老子抓到这臭婆娘，得放她血！」
舅舅吓得双腿发颤，支支吾吾几声后，快步下了楼。
凑在猫眼前的我，转身对我妈说「走了，可能不敢来了。」
「怎么就跑了呢？」我妈皱眉。
我们决定紧随其上，当天晚上十一点，我们就跑到了外婆家。
我妈脸上挂彩，胳膊骨折，我衣袖撕裂，脚上带血。
一进屋，我妈就紧张地关上门，然后说「妈，我和丽丽来家住两天。」
「啥意思？」外婆警惕得像只炸了毛的母鸡。
我摆脱我妈的控制，扑通一声跪下「外婆救命！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们了！」
打游戏的舅舅听到了动静，从里屋跑了出来，一脸惊恐。
我哭喊起来「我妈不让我说，可是再不说就真的没命了！她被骗了，还要往里投钱，没钱就去借高利贷，现在欠了五六十万，人家说还不上就要我们的命。」
外婆震惊「啥？高利贷？」
我点头如捣蒜「网上，线下的都有。他们来过好多次，我妈不让说……」
话没说完，我妈一巴掌朝我打过来「闭嘴！」
我躲开，哭到瘫软「外婆，舅舅，快帮帮我妈吧，求求你们了！」
13
我转身对我妈泪眼婆娑「妈，外婆和舅舅都是亲人啊。你欠了那么多钱，要瞒到什么时候？」
「别说了！」我妈强行要拖拽我。
舅舅大吼一声，把撕扯的我们拉开，让我们一人坐一边。
我妈还想挣扎着打过来，被舅舅强行压制住了。
舅舅大吼「陈季芬，到底怎么回事？你真跑去借高利贷了？」
我妈再也瞒不住了，她红着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好半天后，痛苦地点点头。
「我借的时候，看着明明不要利息的，可谁知道里面全是坑，三十万而已，怎么能变成那么多呢？」
舅舅骂「你是傻子吗？就你那脑子还想赚大钱？」
外婆手都抖了「报警吧。」
「不，不行！」我妈厉声说，「他们说报警的话，就要我们一家的命。」
舅舅瞪眼「那你想怎么样？」
我妈颤抖地说「你们身上还有没有……我是说，妈的钱，你的钱，能不能借我周转一下……」
「放屁！我没钱。」
「我的养老钱你想都不要想。」
外婆和舅舅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骂了一通后，就要赶我们走。
我们抵死不从。
「我们不能回去，那些人堵在门口，家也被砸了，回去死路一条。」
「是啊，外婆，求求你收留我们吧。」
舅舅大怒「我们这里，那些人也知道啊！」
正说着，房门砰砰地响了起来。
我妈条件反射地拽着我往墙角躲，声音颤抖「不要、不要开门……」
敲门声只响了几声就没了。
舅舅凑在猫眼前看了看，冷笑起来「怕毛呢，外面人都没有。」
他砰地一下拉开门，咦了一声「这是什么？」
门口，放着一只白色的纸盒。
「你又买什么快递了？」外婆探出头来。
舅舅一边说，一边拆开「上面啥也没写，而且快递也不送进……啊，这是什么！」
他惊呼一声甩掉了盒子，并且重重地关上了门。
「什么？」
我们急急追问。
舅舅转过身，面色灰败「里、里面有……断、断手……」
外婆不信，拉开门去看，门外却啥也没有。
舅舅惊愕「我真看见断手了，全是血。」
他大着胆子出去寻，捡回了一张纸。
纸上几个血淋淋的大字还钱。
14
纸掉在了地上。
舅舅和外婆一脸惊恐。
刚刚的断手，就是警告。
「滚、你们马上滚！」舅舅顿悟了。
外婆咬了咬牙，也开始送客「自己做的自己承担，你走吧。」
我妈哭「我走可以，你们能不能照顾丽丽？她还在读高中……」
外婆张了张嘴，好半天才说「你才是她妈，我一个孤老婆子，咋管？」
「多个人多张嘴，我自己都快活不下去了，还管她？」舅舅一脸嫌弃。
我妈说破了嘴皮，他们也不愿意留下我。
我站起身来「你们不管能行吗？从法律上来讲，你们可是我妈的直系亲属。」
舅舅呵呵一笑「马上就不是了。」
他们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神都十分狠厉。
舅舅冲进去拿出了纸笔、印泥。
一个说，一个写，我妈一看，脸色惨白「妈，你要和我断绝母女关系？」
外婆面无表情「你把自己一家害了，还想害我和小伟吗？」
「妈，你怎么这么狠心……」
「你自找的！」
他们写下了断绝书，按了手印后强行塞给我们，然后把我们撵出家门。
我妈拽着门，声音凄厉「可我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外婆放下笔，笑了起来「亲生的？想多了。」
舅舅得意地从兜里翻出一张纸扔过来「喏，领养证书，你是两岁时被我家领来的，现在麻溜滚吧！」
我妈惊愕不已「领来的？」
外婆点头「是啊，当时我怀不上小孩，就领了你。没多久就有小伟了。」
「那你们一直就没把我当亲人，是吗？」我妈声音发颤。
外婆冷笑「你配吗？」
我妈盯着外婆看了好久，她的手颓然松开了。
砰！
大门重重地关上了。
我扶起瘫软在地上的妈妈「走吧。」
出了楼道，冷风嗖嗖地刮在我们身上，冷得我打了个冷战。
我挽住我妈的手，才发现她手里还捏着那两张纸。
「丽丽，我真的很傻……」她忽然说，「直到刚刚，我还在心存幻想，想着你外婆可能会心软。」
「如果她心软，答应照顾你，我可能就没那么恨了。」
「谁知道他们把这个真相说出来呢……原来他们一直在利用我啊。」
我低头沉默，是啊。
激他们写断绝书是有意而为之，可是那领养证的事，谁能想到呢。
15
这事对我妈是个沉重的打击。
她说了很多从前的事……
她小时候吃了很多苦。记事起就有做不完的家务，吃穿用都是捡舅舅剩下的。
初中毕业后外婆就不让读书了，辍学后直接去了工厂。
挣来的工资全都一五一十交到了家里，有时候给得晚一些，外婆就破口大骂。
她的口头禅是养你这么多年，该给家里报恩了。
我妈的结婚对象是外婆找人介绍的，为什么看中我爸，因为他家给的彩礼最多。
好在，我爸是个忠厚老实的好人，结婚之后，对我妈一直都很好，纵是我妈被 PUA 给娘家拿钱，他也没说过二话。
只可惜，好人不长命，我爸在我年幼时因病去世了。
后来我妈无人可依靠，短短的十几年，憔悴了很多。
「我一直以为你外婆是重男轻女，谁知道是这么回事。」我妈的声音很低沉。
她的眼泪无声淌下来，但一点哭声也没发出来。
几天后，她缓了过来。我们开始搬家。
新房已经拿钥匙了。那边是精装房，厨卫、墙地、门窗都是好了的，勉强可以住人。
我们打包了行李，叫了货车拉过去，简单打起了地铺。
第二天又去建材市场订了柜子，买了些家具。
我们都积极努力地重新开始生活，想要抛下过往的那些阴霾。
他们一家的事偶有传来。
舅舅还没找工作，靠着外婆那些退休金过活。
外婆托人给他说了好几门亲，女方都不同意。
怨气深重的他开始把人生的希望寄托在彩票上，每期都要买。
而外婆呢，摆脱了我们还挺高兴的，她逢人就像怨妇一样说我们的不是。
说我妈是个丧门星，克死了男人，现在把日子过成了这副鬼样子。
说我也是个赔钱货，谁谁谁家的小孩像我这样大都去打工了，就我还在读死书。
说就说吧，我们都懒理了。
两个月后。
外婆和舅舅偶尔探得我妈还在上班，跑去厂里打听。
这一打听，好家伙，终于知道我妈根本没买断了。
舅舅堵在我妈下班的路口想要质问她。
结果我们早搬家了，我妈根本不从那条路走。
第一次堵人就这么失败了。
第二天他又来了，这一次我妈远远看见他了，直接坐着单位的货车出的门，眼神都没与他对视。
但我妈低估了舅舅的厚脸皮，他后来锲而不舍地跟踪到了我们的新小区，打探到了我们的地址。
他顿时明白自己上当了。
愤怒之下，他忽然长了脑子。
他没来吵，没来闹，悄悄咪咪指挥外婆干了件大事。
16
外婆一封状纸把我妈告了。
罪名是不赡养老人，偷盗家中存款。
她把告状信四处散发，除了街道、社区，还递交给了我妈单位。
递的时候老泪纵横，哭得连腰都直不起来。
一时间，流言纷纷，几乎所有人都说我妈是白眼狼，养不熟的狗。
不赡养老人已是大逆不道，竟然还偷钱，简直可以直接枪毙了。
我们走到哪里都有人戳脊梁骨，甚至是当场谩骂。
「造孽哦！但凡老人还有活路，也不会走上这一步！」
「老母亲饿得要死了，她却过得逍遥。」
「就该千刀万剐。当时生出来就该一把掐死！」
「必须告她，这种人必须死。」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短短两天，从现实到网络，铺天盖地的舆论朝我们席卷而来。
社区和单位上门询问时，我妈明确告诉他们，买房的钱是我们的迁拆款，有账可查。
并且，买断与否是自己的自由，他们管不着。
，自己没有偷拿陈家一分钱。从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我妈表达这一切的时候，跑来了不少看热闹的邻居。
社区的人不理解「就算没有，你也不能不赡养老人，不管家人啊！」
我妈看一眼门外的众人「可是他们不是我的家人啊。」
众人哗然。
我妈转身进屋，打开了抽屉。
于是，两张纸展示在了大家面前。
一张是他们亲自写下的断绝关系书，另一张是领养我妈的证明。
还有一只录音笔，上面清晰地播放着我妈求他们留下我，而他们断然拒绝的话。
播放完后，我妈声声质问「他们早就把我们撵出来了，为什么还要倒打一耙？」
「如果他们再来，我们只能报警了。」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把我们逼到绝路上，大家都别活了吧！」
证据之下，大家说不出话了。
这群义愤填膺的人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也不像之前那样口出恶言了。
就在他们要离开时，那对母子赶来了。
「怎么走了呢？你们还不管管这孽障！」外婆大声哭喊。
17
如果是十分钟前，大家肯定会为这悲惨的一幕发声。
可是现在，大家摇头鄙夷。
「是你要断绝关系的呀。」
「录音我们都听到咯，还演个啥？」
「老太婆别碰瓷了，和你的啃老儿子回去吧。」
外婆急了「我们是被骗的呀！是她用了手段！她说她欠了网贷，欠了好多钱。」
群众一听都乐了「难怪你们要断绝关系赶人家走哦，连照顾外孙女都不愿意。」
「还好人家想了个法哦，要不然还不被榨死？」
「当妈的咋这么过分哦，活该人家不管你！」
「哪是亲妈哦，是养母……还是最恶毒的那种。」
舅舅一脸愤怒，喊叫起来「行吧，断就断，但要让那孽障把从小养她的钱都交出来，大家两清！」
我妈红着眼眶，从兜里取出了一个笔记本「都在这里了，这些还，够不够？」
这东西我很熟悉。
上面记录着我妈从工作以来给家里的每一笔开支。大到舅舅的学费，小到油盐酱醋，全都清清楚楚。
社区和厂里的同志接过来看了一下，满脸唏嘘「陈季芬，你这个妈家真的是要把你榨干。」
外婆紧抿着嘴，阴恻恻地骂「贱.货，不知道存了多久的心思，这些东西还写。」
我妈苦笑起来「你们可能也觉得奇怪，我为啥会把这些记下来……那是因为我妈老骂我是赔钱货、丧门星，还冤枉我悄悄存了钱。这是我当初想证实自己的东西。」
她叹了一口气，看向外婆的眼神已经全无感情「谁能想到，今天会在这里用上了呢。」
大家指责谩骂起来，声音越来越大。
外婆的脸变成了猪肝色，舅舅与人对骂两句不占任何优势，两人灰溜溜地走了。
临时之时，他甩下一句话「这事没完，陈季芬，咱们走着瞧！」
这场闹剧来得快，去得也快。
我和我妈丑陋的形象在围观人的口口相传中，扭转了。
18
两年后，我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本地一所 985 大学。
我妈也因为工作认真负责被提成了工段管理员。
因为我妈前世得了乳腺癌，所以现在格外小心，每隔两个月就会去医院检查一次。
在半年前的检查中，发现了两处乳腺结节，在医生的建议下，做了切除手术。
目前恢复得挺好的。
而这两年，舅舅时常来找麻烦，好在邻居、我妈的同事个个都很给力，均是把他骂了回去。
而此时，那对母子的日子过不下去了。
舅舅爱逸恶劳，天天和几个哥们喝酒玩乐，挥霍的都是外婆的养老金。
进得少，但出得多。久而久之，外婆不愿意再给他钱。
一向被宠溺惯了的舅舅受不了这个气，他怒火中烧，寻来了中介威胁要卖掉祖屋。
外婆阻拦时和舅舅大吵了一架，舅舅跑了出去，她气得脑梗发作中风了。
等邻居发现把她送到医院的时候人早就断气了。
消息传来了，我们十分惊愕。
我妈情绪有些低沉「不、不可能……」
此后的几天，我妈早出晚归，回来的时候总是筋疲力尽。
外婆的后事十分潦草。
她明明还有些存款，但舅舅舍不得多掏。
连灵堂都没搭，买的是最便宜的寿衣、骨灰盒，死了，骨灰就扔在了骨灰堂里。
舅舅继承了那套房子，他用最快的速度卖掉了那座小院子，想离开此地。
但在机场，他就被警察扣住了。
舅舅很是惊慌「啥意思？你们为啥抓我？」
警察问他「2 月 12 日上午，你母亲病发之时，你在哪里？」
「我在外面啊！我和她吵了一架，我就跑了啊。」他大喊起来。
警察拿出手机，点开一个视频「那这是什么？」
他看过去，表情凝固住了……那是出事那天的视频。
上面以一个奇怪的视角记录着外婆倒地之后，他的一系列反应。
他先是惊愕地后退，然后低头查看，转身跑出了院子。
而此时地上的外婆身体一直在抽搐，十几分钟后，她一动不动了。
所以外婆出事时，他在现场。
害她发病的是他，见死不救的也是他。
消息很快传了出来，我妈一句话也没说，带着我去了一趟骨灰堂。
因为舅舅的怠慢，外婆的骨灰被草草安置在了最偏远的位置。
我胸口有点闷，我隐约觉得，我妈像是瞒了我什么。
「妈，怎么了？」我压低了声音。
她拍了拍我的手，示意我别怕。
然后，她看向面前的骨灰盒一字一句开口了「我来告诉你一件事。」
「害死你的宝贝儿子落网了，是我举报的。」
「一听你死了，我就感觉不太对劲。直觉告诉我，陈伟没那么无辜。我找医生仔细询问了你死亡的时间。又花了几天的时间查遍了附近的监控，发现他出来的时间刚好在你病发时。」
「我知道这些视频有点牵强，所以回老房子找了很久，也算老天有眼，我找到了一处位置极其隐蔽的天网摄像头。然后向警方报了案。」
我心脏狂跳，原来是这样……
难道在外婆死后，她情绪反常，难怪在之后的几天早出晚归。
我妈声音嘶哑「你不是喜欢你的小儿子吗？现在他来地下陪你了。你们也算团圆了。」
「妈，这也是我一次叫你妈了。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吧……」我妈停顿了数秒，「如果他不进去，我们这辈子都没法安生。」
我惊讶地看着她。
但我妈一句话也没说，拉着我从骨灰堂走出来后，才摸了摸我的头发。
「妈，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心脏狂跳。
她抬头看着天「丽丽，你相不相信人死之后，还会有魂魄啊？」
「有吗？」
「有啊。」我妈很肯定。
我似信非信「如果有的话，那番话外婆肯定是听见了。」
19 番外
我是陈季芬。
人死后，魂魄不会消失的。
至少死后怀着满腹怨念的我，是如此。
我死之后，一直守在丽丽身边。看着她在痛苦中崩溃，再一点一点挣扎起来。
那是一段凄惨的时光。
那时丽丽交不起学费，休学了一年。
后来她打起精神来，想要挣学费，也想攒钱给我买块墓地，所以四处找工作。
后来她到了一个服装店柜员的工作。
工作很忙很累，加上她心情郁结，没有一天笑过。
业绩很差的她，工资只能勉强糊口。
有一次同事过生时，他们非逼着她去。
在 KTV 里，她被人灌了很多的酒，倒在了包厢里。
然后她被那男人捡尸回家。
而那个人，是陈伟的朋友。
我紧张异常，因为我看着他们窃窃私语，也看着那人灌酒，可我什么也做不了。
我一次一次冲向他们，可身体横穿而过，完全没有作用。
我哭喊着要杀了那人，也哭喊着让丽丽醒过来，可我的声音就像闷在了罐子里，一点也透不出去。
或者是我的哭喊有了作用，就在那男人快要得逞时，丽丽忽然惊醒了。
她惊慌失措，摸起身边一只酒瓶敲向了他的脑袋。
酒瓶碎片扎入了他的脖颈动脉，他死了。
她惊恐地扔了手里的半截酒瓶。
「跑啊，女儿快跑啊！」情急之下我大喊。
她自然是听不见的，她呆呆地坐在血泊中，看着那人断了气。
后来警察赶到了，她因为过失杀人进了监狱。
痛苦的我游荡在人间，再度睁开眼睛，已经拿着锅铲站在了门口。
面前是正在上高一的丽丽。
我暗自发誓，这一世，我必须找到陈伟的罪证，我要亲自把他送进去。
这样我们才能安生。
女儿，妈妈成功了，妈妈会一辈子保护你。
如侵立删